在当代纪实文学的广袤天地中，先进人物传记的创作常常陷入一种令人惋惜的两难境地。一方面，部分作品沦为事迹的机械罗列，如同流水账般平铺直叙，将传主（传记作品中的主要人物）丰富的人生经历简单拼接，缺乏深度与灵魂的触动；另一方面，有些作品则蜕变为道德的僵硬标本，将传主塑造成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形象，失去了人性的温度与真实。然而，楚雄州彝族作家米切若张（本名张永祥）——第七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骏马奖”得主，以文化人类学视野的文化自觉与诗人的语言敏感创作的《彝医张之道》（楚雄州文联支持项目，云南人民出版社2025年出版），为纪实文学创作提供了新的视角与可能。
（彝族作家米切若张，图源：武定时讯）
这部作品以恢弘的叙事架构、深邃的文化洞察和诗性的语言表达，将楚雄州著名彝医药专家张之道九十载的传奇人生，淬炼成一部熔铸民族精魂、观照人类健康的文学佳作。它不仅为彝医药文化树立起新的碑铭，更以先锋性的文学实验与哲学思考，有力拓展了纪实文体的精神维度，进一步尝试了民族志书写的崭新范式，宛如一颗耀眼的星辰，在文学的夜空中闪耀着独特的光芒。
一、米切若张与传主张之道：文化赓续与医药传奇的交织
米切若张深耕彝族文化，在文学与文化领域有着重要贡献。他的散文集《情感高原》宛如一部彝族文化的密码本，以人类学视野重构了楚雄山川的精神图谱，让读者能够透过文字的缝隙，窥探到彝族文化的深厚底蕴与独特魅力。
而传主张之道，更是一位在彝医药领域有重要成就的实践者。他撰写《彝药志》填补了彝族药学的空白，为彝医药的传承与发展奠定坚实基础，再著《彝药本草》被学界誉为“彝族医药文明的扛鼎之作”；他研发的4个国药准字号新药，如同四把钥匙，打开了彝医药走向现代医学的大门。他的成就得到了社会各界的广泛认可，荣获了众多荣誉：全国“最美医生”（2017）、“中国好医生”、全国“老有所为”先进个人（2009）、云南省荣誉名中医、云岭楷模（2023）、云南省优秀共产党员；楚雄州敬业奉献模范、“感动楚雄州”十大人物、首届“兴楚人才特别贡献奖”等等。这些荣誉既是对他个人成就的肯定，也反映了彝医药文化的传承与发展。
在全球化浪潮的冲击下，文化同质化危机日益加剧，许多独特的民族文化正面临着消逝的危险。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彝医张之道》这部作品承载着守护文明多样性的时代使命。它宛如一座坚固的堡垒，守护着彝医药文化的火种，助力这一古老而又充满智慧的文明在现代社会中延续和传承。
二、时空交响：复调叙事中的历史纵深与文学肌理
米切若张在《彝医张之道》四章十八节的结构中，构建了三重时空交响的叙事方式。这种复调叙事突破了线性时间的束缚，如同一位技艺精湛的考古学家，在历史的褶皱中挖掘出人物精神成长的地质层，使个体命运与民族历史形成和弦共鸣，奏响了一曲气势恢宏的命运交响曲。
家族史诗的基因解码。在开篇的《世家门第》章节中，作家以考古学家般的精细与严谨，重现张之道父亲张子聪的命运浮沉。1936年张子聪任华坪县县长时禁烟失败的公文，那泛黄的纸张上，墨迹虽已有些模糊，但依然能感受到当时禁烟运动的艰难与无奈；1949年他签署《关于大姚和平解放各项问题草案》的钢笔，仿佛见证那个历史转折时刻的重要决策，承载着对和平的渴望与追求；1957年整风座谈会上的发言稿，其中“建议县长下乡参加生产”的字句，透露出他对基层工作的关注与热情。这些历史遗物，如同散落在历史长河中的珍珠，经文学拼贴后构成了一幅理解张之道精神谱系的关键符码画卷。
当24岁的张之道背负线毯铁锅前往小窝村，父亲张子聪的经历与他“赤脚医生”的选择，构成两代人职业与人生的延续。这不仅仅是个体职业的转变，更是家族精神的传承延续。作家通过创伤记忆的隔代转译，在1958年那个历史性时段投下了深长的阴影。身处困境的张之道，在劳动中目睹了一场场因缺医少药导致的痛楚。那些画面如同锋利的刀刃，刺痛着他的心灵。而父亲“不为良相，即为良医”的祖训，如同一道曙光，轰然复苏。那双被锄柄磨出老茧的手掌，在月光下却依然坚定而细致地绘制《滇南本草》图谱。这种将个人选择置于家族精神谱系中的叙事策略，使“医者仁心”从一种单纯的道德选择，升华为文化基因的必然觉醒，如同种子在肥沃的土壤中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地理空间的治疗诗学。全书暗藏一套精妙的地理学隐喻系统，仿佛是一条无形的线索，贯穿整个作品中。金沙江流域的蜻蛉河，宛如一条温柔的母亲河，孕育张之道的仁心。那清澈的河水，流淌着他对生命的关爱与呵护；星宿江峡谷的赤脚医生生涯，则如同一座锤炼医术的熔炉，让他在艰苦的环境中不断成长，锤炼出精湛的医术；紫溪山的云雾，如同神秘的仙境，最终升华他的医道，使他的医术达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作家在描写张之道采药路线时，以人类学田野笔记的精度记录地貌特征，让读者仿佛能够跟随他的脚步，一同穿梭崇山峻岭中。可以想见，张之道在海拔3657米的百草岭险峻的山坡上，艰难地匍匐前行。凛冽的寒风如刀割般刮过他的脸庞，指尖冻裂，鲜血直流，但他依然紧握手中的工具，挖掘着一棵棵珍贵的药材。张之道在陡峭山坡上艰难采药的身影，体现了他对彝医药的执着。他的双手见证一生的辛勤，也体现了他与彝医药文化的深厚联系。在哀牢山的垂直气候带，他昼夜兼程，为了寻找野生石斛，穿越多个植被带。那茂密的丛林，充满了未知的危险，但他毫不畏惧，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找到珍贵的药材，拯救更多的生命。
（彝医药专家张之道，图源：楚雄新闻）
这些身体丈量大地的实践，将医药采集转化为文化地理实践，赋予采药这一行为更深层次的意义。书中特别聚焦20世纪70年代干海子合作医疗站的创业史，这是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故事。张之道带领13名“赤脚医生”，用他们的智慧和汗水，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他们用蒸酒甑替代蒸馏塔，这种土法智慧虽然看似简单，但却蕴含着深厚的实践经验；以竹编簸箕晒药，传承传统工艺的精髓；同时，他们又严格遵循PH值测试规范，体现了科学精神的重要性。他们自制的22种中草药针剂，全部通过云南省药检所检测，这无疑是对他们努力的最好肯定。这种草根智慧与现代科学的辩证融合，在作家笔下升华为“山水药理”的生动诠释。当张之道教导弟子时，乌蒙山的重楼要采阳坡，因为得乾阳之气；哀牢山的龙胆须取阴谷，乃承坤阴之精，他实际上是在传授一套理解天地人三才关系的彝医宇宙观，让弟子们明白医药与自然、与天地万物是紧密相连的。
历史纠葛的诗意救赎。米切若张直面历史伤痛，展现对历史的尊重与反思，没有选择沉浸在悲情之中进行控诉，而是代之以文明存续的诗意见证。这种独特的叙事方式，让历史不再是冰冷的文字记载，而是充满温度与情感的生动画面。
可以想象，在1958年劳动工分册上，张之道名字旁标注“右派，工分打折”的红色批注，如同一道血痕，那鲜艳的红色，仿佛是那个时代给予他的一个烙印。然而，在同一页边缘，却写满彝药名称，墨迹随纸张褶皱起伏，如山脉延绵。这些彝药的名号，如同夜幕中的点点星光，照亮他前行的道路，也见证他在困境中对彝医药文化的坚守传承。
颇具象征意味的是“乡村琴声”场景。白天，张之道背负沉重的石块修筑水库，压力让他的身体几乎承受不住，但他依然咬牙坚持。夜晚，当夜幕降临，万籁俱寂之时，他却用自制的小提琴演奏起《梁祝》。悠扬的琴声如清泉一般流淌在幽邃的夜空中，与白天的肉体体验形成悖论式的共存。夜晚的小提琴演奏与白天的劳作形成对比，体现了他在困境中对精神追求的坚守。
当作家插入1975年楚雄州药检所报告“葡萄糖注射液澄明度超省标”时，冰冷的检测数据仿佛就是对“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辜负时代”愿想的有力回应。这种将历史冲突转化为文明韧性的叙事策略，使个人命运获得超越时代的普遍意义。它让我们明白，无论时代如何变迁，无论遭遇多少困难与挫折，文明的力量始终是强大的，它能够在困境中坚守，在挫折中成长。
（彝医药专家张之道，图源：楚雄新闻）
三、血肉丰碑：形象解构中的人性光芒与科学精神
米切若张在创作中弱化英模书写的神性光环，注重呈现人物的真实人性与科学精神，他的书写让张之道的医者形象在科学理性与人文关怀中更显真实，其精神与实践具有重要的示范意义。
精神炼狱的知识分子图谱。作家拒绝简化历史伤痛，他以细腻的笔触描写1958年张之道初到小窝村的场景。张之道放下盐丰县商业局副局长的公文包，那曾经象征他身份的物品，被他毅然舍弃。他握起开荒锄头，手掌与锄柄摩擦，血泡破裂，鲜血染红杉木柄。这一细节描写，生动地展现从城市到农村、从干部到农民的身份转变所带来的艰难与痛苦。
然而，张之道并没有被困境打倒。他以独特的方式进行精神自救。书中写道：“接受劳动锻炼之余，张之道一边向草太医学习彝药疗法，一边自学《黄帝内经》《千金方》《内经知要》《伤寒杂病论》《本草纲目》《难经》《滇南本草》等与中医药相关的基础理论知识。”白天，他在田间地头辛勤劳作，汗水湿透他的衣衫；夜晚，当别人都已进入梦乡时，他却用铅笔在烟盒背面绘制《本草纲目》药草图谱。那小小的烟盒，成为他记录知识的载体；那炭笔的痕迹，仿佛是他对知识的渴望与追求的见证。他还默默记录彝族老医生口述的“米么慌”（治疗心慌的秘方），这个秘方成为二十年后他研发彝心康胶囊的源头活水。
我们能够看到，张之道1966年的笔记本影印页，在“语录”印刷体边框内，密布彝药方的手写体。那印刷体与手写体的对比，仿佛是时代与个人的碰撞。这种文明基因的隐秘传承，在特定年月获得神圣性。当一批批民间老药书抄本面临毁坏时，张之道仍在潜心诵读历代经典。他就像一位守护文明的卫士，在历史风雨中，坚守彝医药文化的阵地。作家通过知识分子的精神秘径，展现历史冲突下文明存续的惊人韧性。1979年，楚雄州药检所在双柏县发掘古彝文医书——《齐苏书》（比李时珍《本草纲目》早12年），那些沾着药香的经卷成为了最有力的历史证言，证明彝医药文化的悠久历史与深厚底蕴。
仁心演进的身体政治学。全书精心设计几次“致谢”场景，这些场景如同一条条线索，构成张之道仁心的精神光谱。保山夫妇跪谢时，张之道“侧身扶起”的肢体僵硬，这一细节生动地展现他本能的情感回避。他或许并不习惯这种传统的感恩方式，他的内心更注重的是实际的医疗救助，而非形式上的感谢。牟定肿瘤患者跪地时，他“低头疾书处方”的沉默，体现了他专业的责任担当。在他看来，患者的病情才是最重要的，他必须争分夺秒地为患者开具合适的处方，而不是沉浸在感恩的氛围中。获“兴楚人才奖”时，百名患者集体赞叹他“转身捐款50万元”的决绝，这是他信仰的终极升华。他深知，自己的成就不仅仅是个人的荣誉，更是为了更好地服务患者，为了推动彝医药事业的发展。因此，他毫不犹豫地将全部奖金捐赠给楚雄州中医医院。在作家笔下，这并不是道德高潮，而是“仁心自然流淌”，如同金沙江水注入长江，医者生命的意义在于奔赴更广阔的人间苦难。
作家通过身体位置的戏剧性调度，具象化仁心的演进轨迹。“下跪的膝盖应该接上地气，不是对着虚名”，这句话实则是解构传统感恩仪式，重构了平等医患伦理。在张之道看来，医患双方在人格上是平等的，医生的职责是救死扶伤，而不是追求虚名和利益。他的这种理念，为当今社会的医患关系树立了良好的榜样。
双重视域下的草根科学鼎新。在“干海子合作医疗站”叙事中，作者突破“赤脚医生等同于土法上马”的刻板印象。张之道团队的创新实践呈现出鲜明的双重性：一方面，他们将彝族生活智慧转化为技术解决方案——用蒸馏酒器改造的简易装置实现药用级蒸馏效果，既延续民族工艺的基因，又通过pH值监测建立质量控制体系；另一方面，竹编晒药工艺与紫外线消毒室的并存，构建起从传统到现代的传承链条。这种实践智慧在张之道近年提出的“彝医量子观”中达到哲学高度，他以“药性振动频率与人体能量场共振”的论断，将民间疗法提升至量子生物学层面，为民族医药的现代化转型开辟了独特的认知路径。其学术思想不仅重构传统医药的价值维度，更揭示了本土知识体系与前沿科学对话的可能性。
书中还流露两类肿瘤治疗观。姑且做个比拟：西医化疗是“暴雪封山”，书中附化疗患者脱发照片，那脱发的头皮状态，让人感受到化疗对患者身体的影响，仿佛看到化疗对患者身体的巨大伤害；彝药调理则是“春风化冻”，特写草药熬煮时氤氲的蒸汽，那温暖的蒸汽，仿佛带着生命的希望，给人一种舒适和安心的感觉。癌细胞是“迷路的羊群”，显微摄影下的癌细胞分裂，让人感受到疾病的可怕；需“用草香引回正途”，彝药气味分子结构图，展示彝药治疗肿瘤的独特原理。通过农耕文明与现代科学的双重隐喻，实现跨时空的医学对话，让我们看到传统医学与现代医学相互补充、相互促进的可能性。
（彝医药专家张之道，图源：楚雄新闻）
四、文体革新：纪实文学的边界重构与感官诗学
米切若张通过跨文体实验探索纪实文学的新呈现方式，形成具有“感官人类学”特点的写作风格，为纪实文学的发展注入新的活力。
文类混生的叙事裂变。全书有机融合多种文体形态，如文化人类学、田野调查、口述史、新闻采访、深度跟随访问、史志引用、历史跨越、哲理抒发、桥段铺陈、纪实创作等。这种文类混生的方式，使作品具有丰富的层次感和立体感，让读者能够从多个角度了解传主张之道的人生经历和彝医药文化。
其中，最具突破性的是“药方叙事学”。书中的不少题材以后还具有再开发价值，比如类风湿处方就可转化为微型小说题材：
“威灵仙20克，在雪线以上采者佳（镜头切入）。那惊险的一幕，仿佛就在眼前，让我们体会到采药的艰难与危险。黑骨藤15克，须雷雨前采收（蒙太奇）。那震撼的画面，让我们对大自然的威力有了更深刻的认识。桂枝10克，桂林知青返城时所赠（特写）。那泛黄的信封，承载着一段深厚的情谊，让我们感受到人与人之间的温暖与关爱。”
这种处方笺的蒙太奇重组，使实用文本获得文学增殖。原本枯燥的药方，在作家的笔下变成一个个生动的故事，让读者在了解药方的同时，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情感和文化。而1978年组织编写《彝药志》的历程，就可解构为103个词条故事单元。每个药材配彝族创世传说+高效液相色谱检测数据，形成“神话思维与科学理性的双重聚焦”。如“重楼”条目既附“七子护母”传说（民间文学），又列“甾体皂苷含量7.83%”（生药学）。这种写作方式，让读者在了解药材的科学属性的同时，也能感受彝族文化的独特魅力。
感官文本的治疗人类学。当然，作家还可以进一步激活所有感官维度构建沉浸式文本，让读者仿佛身临其境，感受彝医药文化的独特魅力。比如，描写紫溪山采药时，“岩黄连的苦香与松脂味在晨雾中缠绵，形成嗅觉的复调音乐”。那苦香与松脂味的交织，仿佛是一首美妙的乐章，让我们的嗅觉得到极大的享受。记述制药场景，“铁研钵捣药声应和星宿江涛韵，声波频谱显示82 Hz共振峰”。那捣药声与星宿江涛声的应和，仿佛是大自然与人类智慧的和谐共鸣，让我们的听觉感受到一种独特的韵律。甚至复原触觉记忆：“张之道指尖的老茧摩挲重楼根茎的环纹，触觉信号经传入神经触发药性记忆”。那指尖与根茎的接触，仿佛是一种心灵的沟通，让我们感受到张之道对药材的熟悉和热爱。
最震撼的是化疗患者服用彝药后的通感描述：“舌尖尝到幼时火塘烤洋芋的焦香（味觉），耳畔响起母亲纺线歌的G调旋律（听觉），掌纹渗出后山泥土的潮气（触觉）”。这种感官记忆的跨模态唤醒，让我们仿佛能够亲身感受到患者在服用彝药后的奇妙体验。在书末可以补述现代科学印证——附录脑成像显示：患者听彝药古歌时，边缘体激活度超西医指导语47%，海马体与嗅觉皮层出现跨区联动。这一科学印证，让我们对感官文本的治疗人类学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也让我们看到传统医学与现代科学结合的巨大潜力。
图像叙事的空间诗学。全书64幅图像构成独立叙事系统，与正文互文，视觉文本成为文明解码器，彻底颠覆文字霸权。张子聪1936年任县长时的正装照，那严肃的表情、整齐的服装，让我们感受到那个时代官员的风范；青年时期张之道的照片，那充满朝气的面容、坚定的眼神，让我们看到他对未来的憧憬和追求；彝族民居照片，那错落有致的房屋、郁郁葱葱的山林，让我们感受到彝族人民的生活环境和自然和谐之美；紫溪康旅小镇暨中国彝医药康养园的照片，那现代化的建筑、优美的环境，让我们看到彝医药文化与现代旅游、康养的完美结合。
书中不少全景照片极具象征意义。若干种彝药标本如星河排列，均穿插张之道不同姿态的身影。这些图像以视觉隐喻诉说“一个人与一种文明的生死契约”，让我们深刻地感受到张之道与彝医药文化之间的紧密联系。
（彝医药专家张之道，图源：楚雄新闻）
结语：文明星空的守夜人——在传统与现代的临界点上
《彝医张之道》试图达成的文学水准，恰似传主攀登过的滇中群山。它既是纪实文体的创作佳绩，通过复调叙事与跨文体实验，展现纪实文学的无限可能性；更是人类精神的可贵高度，以仁心超越文明隔阂，让我们感受到人性的光辉和文明的力量。
米切若张以《情感高原》淬炼的民族诗学，在此升华为文明对话的丰富图景。他通过这部作品，搭建一座连接彝族文化与其他文化的桥梁，让更多的人了解到彝医药文化的独特魅力和价值。而张之道用九秩年华践行的“踏遍青山人未老”，铸就这部用生命书写的彝医文明史诗。他的足迹遍布楚雄山川大地，他的汗水滋润彝医药文化的土壤，他的智慧开启彝医药事业的新篇章。
九十岁的张之道曾笑言：“我不过是个采药人，幸运地捡到祖先撒落的智慧种子。”这谦辞背后，是《彝药志》、4个国药准字号新药及系列方剂构成的重要学术与实践成果。很多与张之道接触过的人都曾看到他那双布满裂痕的手：掌纹中沉积的百草岭泥土、星宿江水痕与紫溪山苔藓，早已在岁月中与楚雄的山川大地血脉相连。这双手，是他一生辛勤劳动的见证，也是他与彝医药文化紧密相连的象征。
在这部熔铸民族志精度、史诗气魄与人文温度的作品中，我们看见草药根须如何连接人类血脉，听见金沙江涛声怎样应和生命律动。它给予全球化时代的启示，早已超越医药范畴。当迷离在现代迷宫的人们回望紫溪山那缕药烟，或能重获生命的元代码：真正的疗愈始于对天地自然的敬畏（生态观），成于对众生苦痛的悲悯（伦理观），终于对文明多样性的守望（文明观）。
“雪山融水注入金沙江不是消失，是奔赴更辽阔的海洋；彝医智慧汇入人类文明并非消解，是生命之树的永恒春色。”让我们关注《彝医张之道》，铭记张之道这位在彝医药领域有重要贡献的医者，铭记彝医药文化这一宝贵的财富，共同守护文明多样性，让生命之树永远常青。
来源：云南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作者：金伟（楚雄州文联党组书记、主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