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渔泡江流域地区地处滇中楚雄与滇西大理的交界和过渡地带。因地处边远、山高箐深坡陡,在过去相当长时间里交通不便,受外界文化的影响和冲击较小。当地彝族群众基本完整地保留了自己的语言特色和占卜,祭祀,丧葬等习俗,以及婚俗,服饰,饮食等文化。
关键词:语言;习俗和文化;渔泡江流域地区;彝族
(本文作者戴国斌)
发源于楚雄州南华县天申堂乡和大理州祥云县普淜镇一带的渔泡江,在楚雄州姚安县、大姚县与大理州祥云县交界的崇山峻岭中一路向北流淌,最后在大姚县的铁锁乡附近注入金沙江。渔泡江流域面积广阔,群山层峦、山高坡陡箐深。在沿江两岸层层叠叠的群山之中,分布着大大小小的许多彝族村落、散居着大量的彝族群众。千百年来,他们在这片土地上不断繁衍、生生不息。与共同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汉族、白族等其它民族一样,创造和不断传承着各自优秀的民族文化。因地处偏远,在过去相当长的时间里,交通不便,与外界交流接触的机会不多,受外来文化的冲击和影响也较小。因此,至今还基本完整地保留着自己的语言和一些独特的文化习俗。现将渔泡江流域地区彝族的语言及文化习俗介绍如下。
一、渔泡江流域彝族的语言
彝族是我国分布较广,支系和人口也相对比较多的少数民族之一。因地域和支系不同,各个地方的彝语有着明显的差异。总体上看,我国彝族的语言大致可分为东部、南部、西部、北部、中部和东南部六个方言区。但因过去交通不便,关山阻隔,不同地区之间交往交流不多,致使不同方言区之间差异较大。就是在同一个方言区,甚至同一个县内,不同地区不同乡镇也还会略有差异。以姚县为例,全县彝族在语言总体相通、大致都能够相互沟通的前提下,又可分为东部(前场、适中一带)彝语;南部(太平、新民一带)彝语和西北部(大河口、马游坪、葡萄、左门)彝语。民国《姚安县志》以属渔泡江流域的左门、马游彝语和全县彝语比较,结果为大同小异。曾将原用253个左门、马游一带的彝语词汇与太平、前场彝语比较,结果是:相同的155个,占61.3%;基本相同的38个,占15%;同源25个,占9.9%;不同的33个,占13%;借用汉语的2个,占0.8%。
渔泡江流域地区彝族自称“倮倮颇”,是黑彝中的罗罗支系。其语言属汉藏语系,藏缅语族,彝语支。虽然总体上还属于彝语的中部方言区范畴,但已处于中部方言区和西部方言区的边缘过渡地带,在源头附近的祥云县普淜镇硝井村等地,部份词汇已接近西部方言区了。在当地彝族中,除少数毕摩有点自己制作,上面画着些符号、图案,内容意思没外人知道,做法事、占卜、祭祀时自己使用的工具书外。基本没有书籍和文字,语言传承全靠表达交流,口耳相传,一代一代流传下来。现将当地彝语的部分语法结构和词汇与汉语对比如下:
(一)语法结构对比
1、句子成份的基本次序为主—宾—谓;
汉语:主 谓 宾 当地彝语:主 宾 谓
我 吃 饭 我 饭 吃
2、形容词在名词之后;
汉语:形 名 当地彝语:名 形
白 鸡 鸡 白
3、动词在名词之后;
汉语:动 名 当地彝语:名 动
挖 地 地 挖
4、数量词在名词之后;
汉语:数 量 名 当地彝语:名 数 量
三 头 猪 猪 三 头
5、动词重叠表示疑问;
汉语:你来吗? 当地彝语:你来来?
6、动词重叠表示肯定;
汉语:红彤彤 当地彝语:红彤彤
(二)词汇对比
1、称呼
啊脖 啊忙 啊波 啊奶 啊 曼 啊 笨
爸爸 妈妈 爷爷 奶奶 老公公 老祖祖
啊脖忙 啊么忙 啊脖也 啊目也 啊哥 啊蛋 啊梅
大伯 大娘 叔叔 婶子 哥哥 姐姐 嫂子
2、名词
作苴 碗苴 恩朱当 红苴 啊基当 恩资白当
吃饭 吃菜 喝汤 吃肉 喝水 喝开水
资白当 塞苴 八兰 阿竹 夺八 亨杆
喝酒 吃水果 碗 筷子 大碗 三脚子
吕更 啊差 啊撸 啊托
勺子 铁锅 饭锅 刀子
3、动词
猥塞 苴杯 菀怎 菀池 眯丐 眯模 母杠 怎萝
杀猪 煮饭 煮菜 洗菜 挖地 犁地 赶马 放牲畜
4、人和动物的称呼
参 参婆 若迈 阿泥若 参婆若 若迈若 参莱若 若迈莱
人 男人 女人 小孩 小男孩 小女孩 男青年 女青年
姆 虐 阿呲 猥 阿明 阿挪 依 哦 敖 唐拉母
马 牛 羊 猪 猫 狗 鸡 鹅 鸭 驴
5、方向
嘎生 阿嘎里 达哦波 好梅 给得 腕白 拥白
上 中 下 前 后 左 右
6、数字
是斗 嗯斗 松娄 里娄 噢喽 确喽 喜喽 亥娄 给娄 猜么
一 二 三 四 五 六 七 八 九 十
7、对上代和对下代的称呼
上称呼 下称呼
代数 彝语 汉语 彝语 汉语
一代 喏
二代 啊脖 父亲 喏 子
三代 啊波 (祖父) 爷爷 礼波 孙
四代 啊曼 曾祖 来喏 曾孙
五代 啊笨 高祖 蹦喏 玄孙
六代 啊泽 天祖 赛诺 来孙
七代 茶得 烈祖 坎诺 晜孙
8、其它
闷凝 胸波 隔
太阳 月亮 星星
二、图腾崇拜及神灵祭祀
渔泡江流域是一个多种图腾崇拜并存,信奉多种神灵的地区。当地彝族群众普遍信仰祖先崇拜、鬼神崇拜,自然崇拜等多种图腾崇拜。首先是崇拜祖父母和父母等祖先之灵。把最近几代的近祖做成小木人,当作灵牌位摆放在家堂上,视为神灵来供奉祭祀,彝语称为“喷”。认为家庭幸福与否,与近祖之灵护佑或作祟有关。所以在人死去的时候,其亲人要唱悼歌,祈求其阴魂变“吉禄”入家堂,来保佑后代家庭安康。其次是鬼神崇拜。鬼神崇拜分两种,一种是鬼魂崇拜。认为人生在世都是魂魄附体,人死而魂魄不灭不散。那些屈死,饿死、冻死、灾死、病死的冤魂,魂魄是入不了自家家堂,成不了“吉禄”的,就变成了孤魂野鬼。野鬼们没有地方安身,就四处游荡于人间,找准机会就祸害人,使人们发生灾难或病魔。当地人称是遇着“祸秽”了。一旦家里人遇上“祸秽”,发生灾难或病魔,就要请毕摩来作法事驱鬼。另一种是神灵崇拜。当地彝族普遍有一切皆有灵的思想,信奉的神灵主要有管理万物的天神、地神。认为天神是神界最大的神灵,地神次之。天神和地神掌管着人间的一切,他们能保护人们生存,还能开恩赐给人们幸福。但是,如果一旦惹怒他们,也会给人们带来灾难和祸害,所以最崇拜天神和地神。毕摩在所吟诵的经文中说,日月是父母,天地是家门弟兄;主管村寨事务的是土主,每个村寨都有自己的土主祠,供奉着本村寨的土主神;认为村寨平安、家庭财运、生孩子添丁、母畜产仔等都是它护佑的结果;主管风雨的是山神和水神(龙王)。是否风调雨顺,庄稼丰收、畜牧兴旺全是它的主宰。除此以之外,还有火神、灶神、门神、羊神、路神、桥神等大大小小的各种神灵。如每一群羊的放羊老倌都会有一个小竹蓝,去到那里背到那里。蓝内装有香,纸和其它法器,认为是羊神居住的地方,当地彝语叫做“卡拉么”。每天羊群归栏后都要点香祭拜。第三是自然崇拜。如田地、森林、河流、桥梁、道路等大自然的一切,都认为有神灵在其中,要祭拜一下。此外,当地彝族人还相信占卜能推算预测吉凶,祭祀能祈求到福报等。
有图腾崇拜,就伴随有祭祀活动。当地的祭祀活动分为两类。一类是毕摩主持的祭祀;另一类是群众自己举行的祭祀。
首先是毕摩和毕摩主持的祭祀。当地把从事宗教、占卜、祭祀活动的人称为“毕摩”,有的也叫先生、端公或跳神匠等。毕是诵经者的意思,摩的意思是法力无边。当地彝族与汉族“君、臣、匠、师”对应的是“兹、莫、戈、毕”。毕就是“毕摩”。在社会上的地位相对较高,有“君临毕不让”之说。从古至今,毕摩一代接一代,一年复一年地为人们占卜、祭祀、做法驱灾,流传至今。当地的毕摩主要从事三项活动。第一是帮人占卜。群众认为占卜可以预知吉凶祸福。凡是有婚姻、丧葬、疾病、播种、狩猎、出行、贸易以至于冤家械斗等大事,都要先行占卜。占卜的工具很多,但以羊骨卜、木卦卜、抽签卜、甲子卜、鸡头卜为主。最常见的是木卦卜,彝语叫“立波轰”,和鸡头卜(看鸡头)。当然,除毕摩外,当地一些年长的长者也会占卜,而且大多数以占木卦卜和鸡头卜的为主;第二是帮人做法事祈福消灾。群众家中遇到建盖房子动土和树柱飘樑、结婚等喜事,或是遇重大灾难、疾病、以及人死后下葬、安山等大事,都会请毕摩来念一念经,做一场法事。毕摩会根据不同事情的性质念不同的经、做不同形式的法事,同时也会按照事情的大小来确定法事的等级和形式。如某家家中有人生重病时,毕摩会根据病人的生辰八字和发病时辰推算,是普通鬼魅作秽还是厉鬼緾身。如果是普通鬼魅作秽,则做个稻草人,砍些桃树枝、柳树条来,念念经,做做法,端着个“油火盆”敲敲打打,送出门去就行;如果是厉鬼緾身,就要用烈火将犁头烧两个时辰,犁头一般要烧五至七把,然后将烧得通红的犁头架成一排,毕摩一边念咒做法,一边让病人跟着自己从烧得通红的犁头上面跨过三趟,然后再端着“油火盆”敲锣打鼓送出门。用这样比较凌厉的办法以驱邪避灾,驱赶妖魔鬼怪。当然,一些毕摩也兼有土郎中的角色,在做法消灾去病的同时,也会给病患开一些土单方。当地叫“神药两解”。第三是主持一些重要的祭祀活动。如祭天和祭地、祭龙、接火神和送瘟神等。祭天和祭地是当地流传很久的一种习俗。每年农历五月的第一个属虎日是祭天祭地日。一般各个村寨都有祭天地的神坛。当天由毕摩或本村寨的年长者组织号召,各家户各都会极积响应,备上祭品,香纸到祭天地的神坛处,由毕摩统一奉上祭品,组织大家敬香焚纸叩头后,念祈求天地保佑五谷丰登,六畜兴旺等的经文。仪式结束后,大家一起聚餐,当地叫打拼伙;祭龙日是每年的农历五月初五这天。与祭天祭地日一样,当天全村寨各户带上祭品到本村寨的龙潭神坛处进行祭祀。特点是祭龙时必须宰杀大公鸡,见到血。毕摩做法事念咒语,请求龙王开恩,全年风调雨顺,六畜兴旺,五谷丰收。之后,大家一起共饮狂欢,喜笑颜开。在每年的农历六月二十四日(火把节)这天,当地还有一种接火神和送瘟神习俗。据说,当天要接来保佑村寨平安的火神,送走祸害村寨的瘟神。接火神和送瘟神没有专用固定的活动场所。活动时,选择村寨中空旷的地点。由毕摩主持,先摆上香案,供上祭品,点上香,念接火神的经文。接着组织一批身强力壮的年轻小伙,在毕摩的引领下对火神进行迎接。毕摩在做迎接仪式时,本村的男女老少都来观看。仪式结束后,大家围拢来,跳起了欢快的彝族舞。这时,毕摩又开始主持另一场活动——送瘟神仪式。具体是在青壮年中挑选五个壮汉,扮成送瘟神的小鬼。在毕摩的带领下,到各家各户去捉瘟神。各家要早早准备好用上等面粉做成的粑粑,摆放在灶台上;每家还要有一名装病的人静坐在火塘边等候。捉瘟神的小鬼们戴着鬼脸面具跳着捉鬼舞进屋,在“病人”旁把瘟神捆绑起来后,收拾走灶台上的供品,押着瘟神出门,再到下一家。最后把从各家捉来的瘟神集中到一起,在毕摩的带领下,念着送瘟神的咒语,端着火盆,把所有瘟神一起送到村寨北方的大山梁上,点香,烧纸,念咒语送走。然后所有去的人,在一起把收来的供品吃掉。
其次是群众自己单独的祭祀活动。每年过年,家家都会在自家院中栽一棵松树,当地叫松毛架,代表天神和地神。从大年三十到正月十五,天天都要早晚向松毛架敬香、焚纸、叩头,祭拜天神和地神。每户人家在正月初二和孩子出生后的满月日。都要到土主祠去祭拜土主神。每月的初一和十五都要在自家家堂前焚香、焚纸、磕头祭拜祖先;家中小孩哭闹不止,会到桥头烧烧香纸、磕一磕头等等。
三、丧葬及婚姻习俗
首先是丧葬习俗。在渔泡江流域地区的彝族中,若遇家中有老人去世,认为其家人有重孝在身,半个月之内是不能进其它人家门的。家人会及时将情况向村寨中德高望重的负责人报告,负责人第一时间赶到逝者家中主持丧事,一切事情都由负责人组织办理。首先是告知村寨中的各家各户,大家得到消息后,无论做着什么,都会放下手中正忙的活计,及时聚到逝者家中帮忙。当地有红事不请不到、白事不请自到的传统。帮忙的人到后,组织入殓。给逝者穿衣,穿鞋、戴帽后装入灵柩之中。并在本家的堂屋中搭建一个庄严肃穆的灵堂,将逝者的灵柩摆放在堂屋中央,用松柏和长青树干、枝叶直立于灵柩上方。灵柩的正前方摆上香炉,点上香、烧着纸;摆上草墩,供前来吊唁的人磕头。左右两边铺上草帘子,用于孝男孝女磕头。然后安排几路人。一路去请择字先生择时辰。根据逝者的生辰八字、去世时辰和家人的生辰八字,推算出出殡、下葬的日期和时辰,当地叫做瞧日子;一路去舅舅等亲戚家报丧,告知逝者去世的消息;一路去请毕摩来做法事;其它人则开始杀猪、杀鸡、宰羊,料理生活后勤事务。
瞧日子的人回来,把出殡、下葬的日期和时辰告知主持人。主持人并按这个日期和时辰依次有序地组织安排丧葬活动。首先是迎接毕摩的仪式。毕摩到时,由主持人带着孝男孝女子孙在大门前迎候。毕摩进大门前后,先做一些礼节性的悼念。然后,孝男孝女、子孙一齐将毕摩迎请到灵堂前,在香烟萦绕中开始做法事。毕摩坐在灵柩旁,摆好香案,手持羊皮鼓,一边敲一边念经诵唱。不时还会拿起刀、叉、棍起舞,也会敲几下锣、鼓、刹等法器。吟诵的经文有《指路经》《安魂经》《消咒经》《祭葬经》《平安经》等。唱的内容主要是当地彝族创世史诗“梅葛”中的丧葬部份。孝子们按男左女右的顺序,依次在灵柩的两边进行磕头,磕头的次数按毕摩的做法念经顺序,每念完一段经做完一法,就磕一次头,一直要磕到毕摩把全部法事做完为止。有村邻和亲戚朋友前来吊唁敬香磕头祭拜的,还要逐一向他们磕头还礼,表示感谢。如果出殡时间较紧,法事一定要在起棺出殡的时辰前做完;如果出殡下葬的日期是在几天以后,则毕摩要与徒弟轮流着不停地念经做法,孝男孝女们则也要轮换着跪在旁边磕头,直到出殡时才能停。出殡后,孝男送葬、孝女则在家清理遗物并进行处理。
出殡当天分两批人,一批是先行到坟山挖坑,当地叫打经井。打经井的人一般是五个,要带上一只大公鸡、一块猪肉和米、酒、茶、小菜、烟,以及炊具等,没水的地方还要挑上水。早早出发,到坟山后先生起火堆,到山神树前敬香磕头报到,再到坟前敬香磕头,当地叫做“领生”。然后分工,两人杀鸡煮饭,另外三人则开始挖坑;另一批是负责抬灵柩出殡的,一般是四人一组,其余的跟在后面按四人一组准备轮换。起棺后,由孝男或孝孙背着香篮走在前头,香篮放一个烧着香土锅和一些纸,当地叫“背香土锅”,并边走边撒纸钱在前面引路,接着由两个人抬着锣鼓,拿着点燃的香和火把跟上,鸣锣开道。然后抬灵柩的人抬着灵柩跟上。途中灵柩是不能着地的,如果是路途较远的,随行的人还要抬着两条木条凳,在半路歇脚休息时垫灵柩。挖坑打井的人和抬灵柩的队伍不能直接照面。当灵柩棺抬到坟山附近,先行挖坑打井的人听到抬灵柩的要到了,不论坑是否挖好,都不挖了,停下来。要立即躲藏到远处的树林里去,躲着开始吃饭喝酒。抬灵柩的队伍到后,大家会一起大呼,这是什么野猪拱的坑,野猪都那里去了。然后,大家七手八脚,一起开始修整没有挖好的坑。这时打井的人才能回来,说,这是那里的人弄的,整得个乱七八糟。坑井整得差不多后,就准备下葬。先由毕摩或长辈在井中用大米画上一个人像,在四角放上几棵葱和几片松树明子,再在坑内撤些钱币、小豆等。然后下葬,把灵柩放下后,先由孝子在灵柩上撒三把土,然后大家同时喊出世者的名字,说您要让开,山坡跨下来了。接着,大家一齐动手把坟垒起来。完事后所有人回来,半路上,每个人参与的人都要跳火堆,就是从事先用稻草和香树叶烧着,烟熏火燎的火堆上跳过,以此来去掉晦气。到家后,抬灵柩用的铁索,绳子等物品不能进门,在门口敲打三下,挂在大门外。
当地彝族普遍信灵魂不灭,轮回转世之说。认为人在去世后,其灵魂会到生前所到过的地方,收走自己留下的脚印等痕迹,当地叫收脚迹;同时,也会回到自己的家里来收脚迹,当地称之为“回央”。所以,在人下葬后,家人又要及时请先生推算出“回央”的时间。“回央”那天,家人会早早筛好火灰,撤在大门、堂屋门、厨房门和逝者生前住处的房门后,以及过道等平时常走的地方。然后锁好门关好窗,躲到其它地方。第二天回来查看,如果灰上有人的脚印,就说明逝者已转世成人投胎去了。如果是什么动物的脚印,就说明逝者转世成什么动物去了。
其次是婚姻习俗。在渔泡江流域的彝族地区,过去,婚姻大多是遵循父母之命、媒说之言。由父母做主,普遍定的都是娃娃亲。一般十一、二岁就定婚,有的甚至结婚了。近亲结婚、早婚早育等现象突出。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颁布实施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在各级政府的强力干预下,革除了过去比较落后的婚姻陋习,婚俗观念得到了彻底改变。现在,当地普遍流行的是自由恋爱结婚,但也有自己的特定的流程和婚俗形式。具体是青年男女在自由恋爱确定关系后,要报告父母,由父母请媒人一起到对方家提亲,当地叫吃酒。如果是讨亲,男方家到女方家提亲吃酒;如果是招婿,则女方家到男方家提亲吃酒;提亲分三次进行,也就是要吃三次酒。第一次是见面酒。提亲的一方家带上清酒、茶叶、香烟、糕点等到对方家提亲。主要是双方父母见见面,接触认识一下。但当晚不能在对方家住,完事后要连夜返回;第二次是正式提亲。除带烟、酒、茶叶等物品之外,还要带上一个猪板子(当地猪腿的一种做法,就是前腿剥去肥肉吊干)和一对大红公鸡到对方家提亲,当地叫吃猪板子。吃完饭后也不能在对方家过夜,要连夜返回;第三次是正式定亲酒。不仅要牵上一只大骟羊,带上烟、酒、红糖、茶叶,还要带上油、盐、小菜等。当地叫吃羊酒,也叫吃定亲酒。吃定亲酒时,在媒人的见证下,双方商谈好礼金、嫁妆和嫁娶时间。随后。双方就各自开始操办迎娶之事了。举办婚礼时,首先要先去两个人到对方家过礼,将谈好的礼金和物品送到对方家。接着就是挑选迎亲需要去的人,一般是去九个:新郎、陪郎、一对长辈夫妻、媒人、哥嫂一对夫妻、一个小表妹,还有吹喇叭的一行九个人到女方迎亲。如果是招婿,结婚当天新娘是不去参与迎亲的,由表哥或表姐参与。自己则在自家婚房内等候,当地叫做躲新娘。
迎亲队伍要出门,带走新娘(新郎)返回时,所有人都要吃三杯拦门酒才准出门,吃不了就不准将人带走。迎亲队伍吃完三杯拦门酒后,新娘的哥或弟把新娘背出门后,迎亲的陪郎就要接过来背着走三步,才算嫁出门。出门之后,每过一沟或一河都要陪郎背着过,有时陪郎个子小,还会背了发抖的,但是很快乐的。如果是招婿,吃完拦门酒后,就与接亲的人一起走了。
无论是讨新娘还是招女婿,主人家都要事先在院子里搭好喜棚,喜棚的中心栽一棵吉祥松。结婚当天,早早在吉祥松旁摆上香案,点上香。还要请上两位“哑巴”坐在香案前,先表演一些夫妻间的亲昵动作。新娘(新郎)迎进大门后,毕摩就开始主持退喜神仪式。先念一段经后,再在香案前焚香、焚纸,接着向代表天地和神灵的吉祥松敬茶、敬酒;这些程序完成后,主人就可以邀请客人进入喜棚就坐。随及开始对客人敬红糖水、红糖酒和茶水的“三道茶”款待。毕摩则在香案前继续念经,坐着的两位“哑巴”则要起来开始为客人表演。关于结婚办喜事时要找两位“哑巴”坐在喜棚中,并表演舞蹈的习俗,当地有一个传说。在远古的时候,渔泡江流域地区有一个叫莫尼麻乌的天神,总爱来人间捣乱,特别是遇到办喜事的人家,他都要来掺和一番。甚至破坏人家的姻缘,使人们夫妻不能白头到老。人们恨透了莫尼麻乌,就想出了一个办法,举办婚礼时,在香案前坐上两个“哑巴”,并表演舞蹈。一天,随从又来报告说,人间又办喜事了。莫尼麻乌听后,急忙走出天宫一看,是一对“哑巴”在跳舞。就说,那是一对哑巴,不要去管它。之后,莫尼麻乌天神看到“哑巴”跳舞,就不去掺和人间的事了,夫妻都能白头到老。习俗就这样一代代相传到今天。表演结束后,毕摩和帮忙的人一起将“哑巴”轰出大门去,同时,毕摩端着香盘将退出的喜神送往北方,退喜神仪式结束。此时,宴席总管先请喇叭手吹大号三遍后,宴席正式开始。亲朋好友入席,在席间要进行敬酒,先由帮忙的人倒上垫底酒,再由父母(二老)敬酒致谢,第三由新郎新娘依次敬酒。宴席正席结束后,还要吃夜宵。夜宵结束后,进行芦笙舞,(当地彝族没有闹房仪式,一般陪娘是五至七人,她们就在一起吃一起睡),芦笙舞要由女方的哥或表哥表弟先开头,开头仪式是表哥表弟们组织一帮人,先由表哥端着香盘在前头,随着吹芦笙的紧跟上绕场,左跳三圈,右跳三圈之后,放下香盘,然后大家一起兴高采烈地跳到第二天早上,日出三竿时才停下来休息。芦笙舞结束后,毕摩还要接着主持新郎、新娘到本村寨土主庙的报到仪式,焚香焚纸、念经、敬茶敬酒后,磕头向土主老爷报到。这个仪式需要吹喇叭的、新郎、新娘、陪郎、陪娘等十多个人参加。后新娘要在婆家三天后,小两口才能回娘家,当地叫回门。在娘家两天后,回婆家,一场婚礼才算完成。
四、当地的彝族服饰文化
渔泡江流域地区是彝族服饰文化保存比较完整的地区之一。彝族服饰从布料,织线选用,色彩搭配,款式取舍,缝剪刺绣,花纹图案,首饰配戴等方面,都有自身明显的特色。特别是彝族妇女,都喜爱在自己的衣服上挑花绣朵,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每人都要亲手为自己缝绣一套青年装,一套成年装。在赶街集会、走亲串戚、参加活动等重要场合,
穿上自己缝绣的民族服装。彝族服饰主要包括包头、衣裤、围腰、鞋子等,其共同点是:衣襟、领口、衣袖、裤脚、围腰、鞋帽、挎包和背布(小孩裹背)等均绣有各种精美的花边和图案,多以黑、红、绿三色调配而成。
首先是包头。包头是当地彝族一个较为明显的服饰特征之一。当地人都喜欢缠黑布包头作为自己的头饰。男女都基本不戴帽,也不露头发,一般都是缠包头。包头分为老年男女包头和年轻已婚女子包头两类。老年男女的包头都是用长一丈二尺的黑布条在头上打绕盘在头上。像戴顶小草帽似的,热天冷天都是一样的装饰。年轻女子的包头要特别一些、也精致一些。具体就是用一丈长的黑布对折成三角形,在三角的面上绣上精美的花纹图案;同时,用一丈二尺长的黑布条,订上“七仙”银泡子,环绕在包头布的边脚。再点缀上银铃穗子,走起路来或动一下身子,就发出清脆的小铃声,散发着青春的活力。其次是服饰。当地男人大多是穿对襟服,衣扣使用的是布扣子,一般是七至九对。衣服上设三个衣袋,
左右下方各一个,左上角胸部处一个;裤子男女一般都差不多,当地叫叉腰裤,是用六尺布做成大裤脚裤子。在当地彝族服饰中,民族特色最浓郁的是女装上衣、围腰和年轻女子的绣花帽。上衣当地叫偏襟衣服(也叫马襟服)。以红、白、蓝布镶嵌,贴五彩花辮,衣脚飘丝须,须上穿五色彩珠。绣花的方式分排花、穿花、堆花、贴布花等。镶边有嵌镶、流边、锁边等。图案一般先制作在小块布或缎子上,再缝在衣裤上,包括花草、鸟兽、楼阁、人物等;围腰长1米左右,宽0.8米。用黑色做底,蓝色打边,白条镶边,绣上各种美丽的串花,再配上白色飘逸的布条。布条尾端结上珠子和三尖角的飘带;绣花帽绣花鸟等图案,系银鐺 鍊端系银铃,多为年轻妇女戴,结婚做母亲后改为缠包头。除服饰外,还要配上饰品,主要以银器为主。有项链、手镯、耳环、银链、银牌、银泡等。也有玉器,多做手镯和耳环。一身打扮下来,
不仅花枝招展,光彩夺目。走动时,还银铃叮当作响,极具民族特色。第三是鞋子。男人穿的是绣有瓜子花的布鞋和绣花精美的凉鞋。女人穿的是像猪槽,前边象猪鼻子一样的鼻子鞋。两邦还绣有串花,与衣裤搭配形成完美统一。另外,在过去生产力不发达的当长时间里,当地还喜欢羊披和蓑衣。羊披分大羊披和羊皮马褂两种。大羊披和蓑衣一般在放牧或生产劳作时穿。既可保暖,休息时可垫在地上当凳子一样坐,下雨时还可毛面朝外用来遮雨。羊皮马褂也分两种。一种是用羊皮缝制,另一种是用麂皮缝制。用麂皮缝制的,要金贵得多。羊皮马褂一般要在休闲、做客或赶集时才舍得穿。
随着社会的发展,服饰也在不断发生着变化。羊披和蓑衣已基本退出了历史舞台;目前,当地许多地方彝族传统服饰一般只在过年过节、办喜事、上街赶集或地方有重大活动时才穿。平常的时间,大多数群众都已改穿汉族服装,许多年轻人甚至还开始流行西装、裙子了。
五、食品及饮食文化
渔泡江流域地区海拔高差较大,河谷、半山区、山区都有。过去,部份低海拔的河谷和半山区气候和水利条件相对较好,主要种植水稻,以大米为主食。大多数地区则盛产包谷、荞、稗、洋芋、豆类、小麦等,以杂粮为主食。当然,改革开放以来,随着经济的发展和生活水平大幅提高,无论山区还是河谷地区,吃大米己成常态了。同时,这一地区地域宽阔、箐深林密。松茸、鸡枞、牛肝菌、香菌、木耳等菌类和水果、核桃之类的特产比较丰富,饲养的牛、羊、猪、鸡、兔等比较多,食物来源相对充足。通过千百年的积淀,对许多食物都探索出了一套独有的制作和食用方法,形成了自己独特而内涵丰富的饮食文化。
首先是饮酒文化。因当地大多数彝族群众居住在山高坡陡的深山,体力消耗量大,一些村落还处于气候寒冷的高海拔地区。因此,过去许多群众都喜欢饮酒。相互之间也以酒款待。每逢婚丧节庆或宾客光临,无酒则不成敬意。除烧酒外。还自制米酒、俗称“白酒”。原料用大米、包谷磨成颗粒或粉,或用稗米、蓿米,经蒸熟后,用甜曲拌合,放入陶罐,发酵七、八天,即成香甜可口的米酒。是节庆待客佳品。煮糖鸡蛋、汤圆时稍掺入米酒,其味更美。当然,近年来,随着社会的文明进步,饮酒的也逐步减少。
其次是肉食类食品。当地以猪肉、羊肉和鸡肉为主。待客以肉块厚大为体面,俗称“砣砣肉”。历史上,当地彝族群众还有狩猎和捕鱼的传统。喜进山猎飞禽走兽,以麂子、野猪、獐子、野兔、猞猁为佳品,弄到猎物全寨子平分,见者有份。但不猎食狼、乌鸦、喜鹊和燕子等。忌食狗、马、驴、骡肉;下河捉鱼、摸虾,到山箐里抓螃蟹、摸石蚌等;但不捕食蛇、青蛙等。渔泡江流域属于长江上游流域区,《中华人民共和国野生动物保护法》和长江十年禁鱼政策实施后,狩猎捕鱼的陋习得到了彻底改变,目前,几乎已无人从事狩猎捕鱼了。
第三是蔬菜和副食。人们多喜欢吃酸辣食物。蔬菜有萝卜、南瓜、茄子、青、白菜、大蒜和辣椒等。还有营养价值丰富,有的还是珍稀食物的菌类、树花、香椿、蕨菜等山区特有菜肴。结合当地物产,将包谷磨成细粒后洒水拌合为颗粒状蒸食,称为包谷饭;青包谷磨成粉浆,经发酵后蒸成包谷糕,其味甜美。荞子和小麦多作粑粑,既可口又便于携带。
另外,当地黄豆、白芸豆和各种杂豆种植较多,也常拿来作为菜肴。做豆腐、磨凉粉和自制酸浆豆。许多群众还习惯常年腌酸菜。也把旺季产的萝卜、豆荚、菌类晒成干板菜,以备淡季食用。
第四是特色菜肴。当地特色的菜肴很多,如肝生、“倮倮肉”、全羊汤锅、羊肉粉蒸、骨头生等。肝生就是将新鲜猪、羊的肝脏去掉薄膜,剁细掺熟血,拌盐、花椒粉、鲜薑等,称为肝生。是人们喜爱的饮酒好菜。“倮倮肉”就是把吊干的五花肉切成片,将肉皮一面放在锅里炸至金黄,及时放水,加蒜苗,豆腐煮几分钟就成。全羊汤锅就是现宰杀现煮,将整只羊连带头蹄、内脏和血等全部煮在一起。先在大锅内爆炒至微黄,除盐外不加任何调料佐料,保持原汁原味,一次性加足水煮至熟透。吃时配一碗糊辣椒加香菜的蘸水即可。这是当地办喜事等大场合必备的一道传统菜。羊肉粉蒸是用上等新鲜羊肉,拌本地自制的蒸肉粉和在多年生茴香老根上长出的嫩芽,放蒸笼蒸透。味道极为鲜美。骨头生就是在冬季杀猪时将勒骨等取下,连骨带肉剁至骨末肉泥,将猪的内脏焯水后放冷,切成碎片。拌入大量辣椒粉和适量的盐、茴香籽、花椒、草果和八角等。加少量清酒杀菌后放入陶罐内发酵腌制两三个月,一坛鲜红的骨头生即成,蒸煮都可以,十分下饭。此外,当地还有红肉、菌子腌菜、蛇范科腌菜、野坝子煮鸡,腊肉炖红豆、火烧牛干巴、火烧猪脑、野坝子鸡血辣椒等地方特色菜品和苦荞粑粑蘸蜂蜜、核桃糖、麦芽糖、米花糖等地方特色小吃。
近年来,随着经济社会展,生活水平不断提高,与外界的交往交流增加,受外地和其它民族饮食文化的影响比较大,其它地方和民族的菜品,做法已大量进入该地区彝族群众的生活之中。
作者简介:戴国斌,男,倮倮颇彝族,中共党员。姚安地方历史和彝族文化学者、诗人。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生人。曾当过教师、记者、行政领导、刊物主编等职,现任四级调研员。参加工作数十年间,已有2000余件新闻、信息类作品在省、州、县各级报刊、电台和电视台刊播;有100余篇各种题材论文刊发于各地的各级各类报刊和杂志。其中:城乡规划建设管理方面20余篇;地方历史文化研究方面40余篇;民族文化研究方面20余篇;文化旅游开发研究方面30余篇。地方区域经济研究、党的建设及其它题材方面30余篇。有60余件诗歌、散文、小说、报告文学等作品零星刊发于地方各级刊物和书籍。曾完成过《云南省情·姚安篇》、楚雄彝族自治州及各县市在香港《大公报》开展专版宣传的“姚安县专版”和《中国广播电视总汇》姚安县相关内容条目的撰稿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