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记住历史，留下乡愁，传承和弘扬乡村历史文化是我们本土作家的责任。今年有云南出版集团与南华县委、县政府下达的写作任务，因而有望全县十个乡镇都有一两天的田野调查，或走马观花的采访。我也有到各乡镇入村访问的愿望，特别是兔街的半坡，为跳菜争名。到马街的沙坦郎、锈水塘，这是新中国第一个彝族教授刘尧汉、彝族农民起义将领杞彩顺的出生地。五顶山的牛从、柳德都有传说故事，这里有云南最大的石膏矿，却不去开采。这些村寨我都没有去过，有想给地方上留下些文字的愿望。
但计划没有变化快，一场新冠疫情，肆虐华夏大地，全国封村封路封门禁足，这十多人的采风只能分三组实施，我也就只能利用休息时间，下去了两天，走了两个乡镇。第一天到了龙川镇的二街和徐营，写了一万多字的地方历史文化随笔：《南华城南》。这是与五年前到云台山华能风力发电场、见性山、镇南八景之一“寒溪漱玉”、老马村访问陈进士故居，采访后完成的《南华城北》（发表于《龙川江》2018年第1期）相对应的一篇文章。之前的五月，受雨露乡党委政府邀请，采访了一天半时间，开了半天的白族文化传承与保护座谈会，回来后也写了一万多字的《草木有心知雨露》，先发于网络“七彩云南”，一晚上阅读量超两万。可能是文章开头讲了从南华高铁站到紫溪山名胜风景区的公路要开挖之故，牵动了一方民众的期盼。
庚子年6月17日，为完成“中国乡愁文化书系•南华——沙桥卷”的写作，县作家协会李天永、普金华、普显宏，还有摄影家协会的蔡波，我们几人早晨8点不到就从县城出发，从楚大高速赶往沙桥。到了沙桥镇政府，宣传委员李秀梅和乡文化站的工作人员已在此等候。为便于在闲聊中了解到沙桥的人文历史，获得沙桥更多的写作素材，我换乘到另一辆车上。
沙桥镇是我的写作对象，我负责的这本书名叫《丝路凤山》，三万五千字，一百幅图片，小24开正方形印刷。我们走访沙桥重要的写作景点，熟悉写作环境，增加心灵感悟，使所写文字更加准确客观，另外就是拍摄图片。自认为熟悉这里的地理人文，发表过五六万字的文字，写沙桥对我不应该是难事。
其实，今天的沙桥，南诏国时叫沙却，已有一千多年历史。沙桥称之为凤山，那是在民国初年的事，历史并不长，最终也没有叫响。但有一些趣事，书名好听，有点诗意，经镇党委政府同意，书名就这样定了下来。
沙桥我提出要亲自走到的地方是滇缅公路四大名坡之一的天子庙坡、龙川江源头第一村阿咪期苴、大田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美国空军飞行员罗克弗德中尉纪念碑、石星村委会公母洞。但除了天子庙坡的阿咪期苴，后三者的故事都未能写入这本书中。因为不顺路，阿咪期苴也未能入村踏勘，只在滇缅公路最高处往下遥望，指认了依节资、新建村、中嘴子、大龙潭、郭家山几个村落的具体位置。
瓦黑井逸夫小学就在公路边上，进去喝了杯茶。瓦黑井解放前就办有私塾，有学生30多人。如今在这天子庙坡的大山上，还有这么一所希望小学，老师、学生皆像大山一样朴实无华。七十年的坚守，有许多默默无闻的人在前行，培养出了一些人才。成才者在位后，也知道感恩自己的老师与母校，出钱出力，于2018年编辑出版了一本《瓦黑井逸夫小学校史》，以供后人资政、教化、存史之用。我写了篇博客给予客观评价。
沙桥镇党委宣传委员李秀梅，特意带我们访问了两个村子。一个是清水河，在大山深处，从向阳冲进去，一直顺箐走，走到箐底即是。清水河是李秀梅联系的扶贫挂帮村，我们在村子里走了一转，看到该村家家养殖肉牛，山清水秀的村庄，村容村貌、环境卫生不怎么好，这可能与他们发展肉牛养殖有关。这种肉牛体格健壮肥硕，身上有花斑，比我们本地黄牛体型要大很多，厩养，不注意还以为是奶牛呢。一条小牛价值都在万元以上，一条成品牛在两万元以上。李秀梅告诉我，这种牛叫西门塔尔肉牛，是该村贫困户罗章贵从外地引进的乳肉兼用的大型品种。在我的感受中，农村脱贫攻坚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任务，许多帮扶干部叫苦不迭。清水河家家养牛致富，多的一户养六七条，脱贫致富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李秀梅的帮扶脱贫任务也早就完成了。
李秀梅领我们参观的第二个村子是苴簸村，在天子庙坡的高处。苴簸有个重楼种植基地，但到了一看，每家只是在院子里种了二三十平米，花台里也种着一些，有数百株左右，用黑色防晒网罩着，并未形成规模种植。我小时候在老家上山挖过野生重楼，重楼又叫七叶一枝花，一般人常与天南星、半夏混淆。“重楼一把伞，半夏三个叶”，重楼和半夏两者是很好区分的。重楼生长在阴凉潮湿的地方，只要找到一棵大的，旁边还会有几棵小的，是头年的种子落地后繁殖出来的。故我们挖重楼不会一次将它挖绝，隔几年再来，这里仍然生长着重楼。挖出的重楼一台一台的呈楼梯状，其实就是它的生长年轮，由此可以看出这棵重楼生长了几年，年长的药效要好得多。与我当年挖到的野生重楼比较，人工种植的重楼叶子趋圆且肥厚，这可能是品种不同或施了肥料之故。重楼种植需要的时间长，即便是卖六七百元一公斤，要靠它脱贫致富还是十分不容易，还是觉得养殖肉牛脱贫快。
苴簸村有个方圆十里闻名遐迩的紫家大院，是这个古村落的历史见证。紫家大院是一个标准的四合院，院后一棵古树下有一口废弃不用的百年老井仍然出水。从其三台檐大门到院内的石阶，以及雕梁画栋的板壁、镂空的格子窗来看，这是一户百年前家庭殷实的大户人家的豪宅。只是现在院内已经长了半人高的野草，甚至院心里长出了一大篷刺，看样子已经有十多年没有人居住了，也没有人来管理，显现出人去楼空的荒凉。城镇化、现代化似滚滚洪流，碾压一切旧事物，我们保护地方历史文化、民俗文化是逆向而行，总感到力不从心，但意义重大。保护古村落要与历史文化研究密切相结合，我们传承地方民族文化血脉，不要刻意去改造和包装那些原始古朴的文化遗产。保护就是要保护生活、文化、历史的真实性。
天子庙坡的万山丛中，曾经是一个土匪窝，匪患相当严重。民国二十八年（1939年），苴簸村出过一位性格刚强、助弱抗暴、骁勇善战的彝族剿匪英雄叫紫大才。紫大才（1883-1945），是英武乡剿匪大队长，为剿灭小霸王、豹子皮功勋卓著。小霸王即廖子华，豹子皮即罗开华，廖子华、罗开华和伪营长陈富为一股土匪，共五百余人，经常肆掠沙桥、天申堂一带，搞得乡村鸡犬不宁。紫大才率队用自制火枪、“二扭筋”土炮，打得土匪屁滚尿流。直至配合马继武、马玉堂、段丕振把廖子华、罗开华、陈富这帮作恶多端的土匪头子诱杀，才保住了乡村的一片安宁。
有一次，一百多人的土匪出现在沙桥瓦黑井一带，紫大才带领乡民参加追剿二十多天，一直追到烂泥箐、大蛇腰、龙潭山、马街才返回。还有一次，一股三百多人的土匪从老虎关、蛇腰塘闯入英武关。紫大才率队追缴到天申堂、洋记冲、石桥河、苴力武、皮产拉、一街，一直追到弥渡县境才肯罢休。紫大才的这些剿匪故事，至今还在沙桥一带民间流传。
二
在沙桥镇瓦黑井村委会大田村，有一座纪念解放战争时期边纵八支队二大队在此整训的纪念塔，塔基呈正方形，逐台向上收缩。塔体分五层，亦呈正方体结构，逐台向上收缩，中间有檐边相隔，表面贴花岗岩装饰。第四层为梯形结构收缩成一尖顶塔形，上有“纪念塔”三个大字，塔尖上是一面红色的中国共产党党旗。
沙桥大田这个爱国主义教育基地，我是2013年从李天永拍摄回来的图片上知道的，但这是第一次亲临现场感受。大田村，原以为在天子庙坡的低处，想象中应该是一个小田坝，没想到是在高山头上，从清水河上去，一路爬坡。因海拔高，水冷气温低，种不出水稻，主产核桃、洋芋、萝卜和大白云豆。与心中感觉的相去甚远。想当年地下党选择在山高偏僻的大田村整训改编二大队，就是为了避开国民党保安团的袭扰。
大田是边纵八支队的革命根据地，1949年农历二月初六至十八日，滇西人民自卫团二大队两百多人集中整训改编在大田村进行。司令员李鉴洲、政治委员陈家震、教导员何以忠亲临大田指导，并授予“总部直属二大队”番号。李鉴洲主持召开“总部直属二大队”成立宣誓大会。何以忠在毛主席画像前带队宣誓，二大队用最隆重的民族仪式——喝“鸡血酒”盟誓：“永远跟着共产党！跟着毛主席！将革命进行到底！不打倒蒋介石，决不放下武器！”
当年，大田村的彝族人民把部队当亲人，把最好的房间腾出来给战士们住，把最好的蔬菜送给部队吃，把柴抱来送给部队烧。女村民还到老厂村给部队背谷子舂米，还给部队战士洗衣补衣。男人给部队带路送信、站岗、放哨，大田村有三人参加了游击队。二大队政工队演出文艺节目时，大田村人把新衣服借给他们演出时穿，为他们清扫场地，点亮火把照明。晚会结束后，大田村民还和政工队员们一起扭起了秧歌，同唱当时最流行的《金风子开红花》、《团结就是力量》、《共产党像太阳》等革命歌曲，大田人民与共产党领导下的人民军队建立了深厚的军民鱼水之情。
二大队的前身是地下党利用山区农民与国民政府矛盾组建的“抗产大队”。黑暗腐败的旧中国，民不聊生，以至山区农村只能靠种植大烟度日。但大烟危害民众健康，从社会正义来讲，任何时代、任何政府都不会允许老百姓种植鸦片。1948年7月，准备组织反蒋武装的祥云下庄街人李鉴洲进入南山，发动地方实力派武装“抗铲”，罗正祥、罗宗荣、起贤亲等人积极响应，于同年10月组织起英武抗铲队。罗宗荣任大队长，起贤亲任副大队长,罗正祥负责后勤保障。
1948年农历八月,中共滇西工委书记黄平在刚刚加入地下党的李鉴洲陪同下进入南山考察，为发展壮大反蒋武装力量，总部派地下党员王大宏到英武抗铲大队，把这支单纯的“抗铲”队伍引导为以“抗兵抗粮抗税”为主要内容的“三抗”大队，并于1948年12月23日发展罗宗荣、起贤亲成为中共地下党员。所以在大田整训改编之前，南华的这支农民武装还算不上是一支解放军的正规部队。故大田整训是二大队一个重要的转折点，建设纪念塔意义重大。
解放战争时期，二大队主要承担保卫八支队总部的任务，共参加过二十多场对敌作战。其中著名的有五街围攻战、夜袭弥兴、解放盐丰（石羊）、攻打宾川、脑头山阻击战、天子庙坡伏击战等。1949年12月25日，二大队在祥云下庄街再次改编之后，被分散编入中国人民解放军滇桂黔边纵八支队36团、37团、38团三个团。罗宗荣被任命为36团三营副营长。
罗宗荣（1924.10-1998.8），五街镇六把地村人，又名罗膺堂，1948年12月加入中国共产党。一位深居山区的彝人，能当上解放军的副营长，还是需要有些胆识和魄力的。当初李鉴洲找到这位彝族汉子时，问他敢不敢参加闹“革命”，他对李鉴洲说，有什么不敢，你敢我也敢，你不怕死我也不怕死。
边纵八支队二大队整训大田纪念塔于1998年1月18日修建，纪念塔旁边是思源亭，亭子建在一个小水池之上，供人们游览、休闲、纳凉。这个水池是在1957年大田村修建的一个叫“五七坝”的小坝塘基础上改造而成。当时，大田村102户、全体村民328人，人均捐款30元,合计捐资9840元，投工6400多个。不够的资金由出生于大田村的时任南华县政协主席罗章贤筹集。
我们所见，二十多年前建成的纪念塔上，第一层镶嵌的四块整训的浮雕，是我们南华文艺界的画家王云梅设计的。花岗岩上刻有滇西人民行政专员公署原专员何以忠的题词：大田整训改编遗址。还有滇西地委书记兼八支队原政委陈家震的题词：南山区是边纵八支队的根据地，南山区各族人民在解放战争时期涌现出无数英雄事迹永垂史册。说明当时这些边纵八支队的老领导，他们都还健在。青山巍峨，见证历史。在这远离城市喧嚣的大山上，看到纪念革命先烈的纪念塔，令人肃然起敬。
三
在沙桥大田，离大田整训纪念塔上方不过百余米的地方，还有一座纪念碑，叫美空军罗克弗德中尉纪念碑 。一上一下，同一地点的两座纪念性标志物，为何一个叫塔，一个叫碑？原来大田彝族忌讳“碑”，认为那是阴间之物，不吉利，人死了才能立碑。故在原村里小坝塘上建的纪念二大队的就叫纪念塔，有美国空军飞行员牺牲的这个才叫碑。
抗日战争时期，南华共坠落过美国第14航空队（不是“飞虎队”，飞虎队是战斗机）的四架飞机，其中在海拔2698米的天子庙坡就落过3架，一架因迷雾撞山于天子庙坡龙箐梁子，机毁人亡；一架因迷失航向连降带停落在天子庙坡离滇缅公路3公里的地方，飞行员受伤；一架撞在天子庙坡东边瓦黑井村委会大田村后的山坡上；还有一架在一街上空发生机械故障，飞行员少尉比士马辛被迫跳伞劫后余生，飞机坠毁。那时的国民政府在美国航空队员的皮夹克上，绣有这样一块被称为“血符”的布片，作为他们的身份证明：“洋人来华助战，军民一体保护”。故幸存的两名美军飞行员都得到了当地老百姓的及时求助，待他们伤好后，还一路护送到祥云机场。
1943年农历9月27日11时30分，美国空8军第14航空队罗克弗德中尉在援华抗日物资运输的“驼峰航线”上执行任务，飞抵南华县沙桥镇瓦黑井村委会大田村上空时，因大雾弥漫看不清楚，飞机误撞在大田村后150米处的山坡上，罗克弗德中尉当场壮烈牺牲。
据大田村上了年纪的老人描述，当年大田村民听到“轰隆”一声巨响，全村男女老少都跑到村后山坡上围观飞机失事现场。先是见到滚滚浓烟 ,接着看见一架飞机一分三截:机头尖端栽进山坡树林下边的坎子上，一大团物体带着浓烟滚下山坡数十米远，黑乎乎一身油泥,估计是飞机上的油箱或发动机。机尾甩在山坡上边的树林里，飞机碎片满地皆是。飞机上仅有一人，年纪大约30多岁，面目全非，惨不忍睹，已没有了生命体征。另外还见到六挺机关枪和很多子弹。
事故发生的第三天，三名美军牵着一只狼犬来到大田飞机失事现场，向大田村民询问飞机失事的时间及相关详细情况，然后组织人员收拾飞机残骸，并组织大田、野鸡水井、老厂三个村子的十多名青壮年和四名妇女运送飞机残骸，他们背的背，抬的抬，整整运了四天，才把飞机残骸和飞行员尸体运送到滇缅公路边，再装卡车送往祥云机场。
2004年5月，出生于大田村，时任南华县政协主席的罗章贤，根据目击者张国才、张国栋、罗成龙的回忆，组织六七个人到飞机失事地点翻挖土地，用筛子筛出飞机碎片二十多块，其中的一块残骸上铸有BARBER-COLMANCOMPANY ROCKFORD.ILL.U.S.AAIRCRAFT CONTROLLER的英文字母,经南华一中英语教师罗叶增(罗章贤的三女儿)翻译，该战斗机是美国巴勃——考曼公司制造的，飞行员名叫罗克费德中尉。朴实善良的彝族人民重情重义，这座纪念碑，是在政协南华县第三、四届主席罗章贤的支持下，大田村民自主捐资投劳修建起来的。纪念罗克费德中尉烈士的同时，也纪念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取得的胜利。
但很显然的一点，沙桥大田十五年前建成的这座罗克弗德中尉纪念碑，美国政府方面并不知道，至少罗克弗德中尉的家族、后裔并不知情。或许罗克弗德中尉当年在美国也是普普通通的一员，身处下层的劳苦大众，他的后代在忙碌的生活中把他们的先辈遗忘，至今还没有能力寻访他们先辈的牺牲地。最大的可能是信息不对称，罗克弗德中尉的后裔不知道彝族人民为烈士建了这么一座纪念碑。八十多年过去了，我们期待有一天，罗克弗德中尉的后裔来我们南华大田寻访。青山作证，史实永存。
抗战时期，为保障远征军抗日，南华驻军最多时曾高达七万多人，每天供应的蔬菜大米以数吨计。当时美国陆军一个营，驻海子山，官兵约五百余人，营长叫大罗森 （美籍华裔）。营房就建在海子山广场上，房顶材料全部是塑料预制块，与民房隔绝，与村民互不来往，士兵活动范围仅限于海子山附近，配予美国宪兵（ＭＰ）管理。 需要说明的是，来华助战的这些美国兵，都是国民政府从美国高价招募来的雇佣兵而非志愿兵，与国民政府签署合同，费用不菲。战斗机飞行员月薪600美金，击落一架日机有500美金，运输机飞行员月薪347美金，是中国飞行员（300-600大洋）的十倍。战斗机也是四万五千美元一架从美国高价采购来的。1943年罗克弗德中尉驾驶的应该是“驼峰航线”上的运输机，对日作战的“飞虎队”建立不到一年即于1942年7月解散。美国飞行员在中国的生活水平是当时的普通中国人无法想象的，吃喝游玩乐全方位享受，提供的是今日星级酒店服务。仅昆明一地的美军每天就要消费黄牛肉约100头。昆明一度将当地的黄牛全部宰杀以供应美军肉食，后来不得已改用水牛肉继续供给，直到后来连水牛肉也供应不上时，国军还设法为美军提供了不少牦牛肉。
政协历来有重视地方历史文化的传统，沙桥大田村的边纵八支队纪念塔和美空军罗克弗德中尉纪念碑，都与大田村出生的县政协主席罗章贤有关。我也热爱南华的地方历史文化和民族文化，敬重罗章贤这样的先贤。有一次罗章贤来我们医院化验室做血常规检查，还特意向他问起大田这个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的建设情况。去年有一次我们政协教科文卫专委开展活动，忽听到这位老政协主席头天去世了。人虽然走了，但大山中他倡议建设的两座纪念性标志物，会一代一代地传承下去，教育后人，人们将继续传承和弘扬这些光荣的历史文化。
四
今日我们一群文化人走进了沙桥镇石星村委会周家附近的石洞箐。这里有两个石洞，当地彝族人称它“公石洞”和“母石洞”，千百年来有着美丽动人的传说故事。
天地有阴阳，石洞分公母，这就太奇特了，感觉这里面一定有故事，我们就直奔石星周家来了。我最早知道石洞箐，是2014年的事，县文联主席李天永到石洞箐游玩，回来写了篇博客，后来又发表在《楚雄日报》“马缨花”文学副刊上。今天我问起他当初是怎么知道这个石洞箐的？他说那年他来沙桥做客，席间有人说起石星公母洞的自然奇观，一下子来了兴致，就一家三口随村委会的干部来到石洞箐踏勘，写下了《石星•石洞箐》一文。
其实，关于沙桥石星石洞箐公母石洞，三十多年前出版的《南华县志》中就有记载：公母洞，位于新华张家石洞箐两边悬岩上，一前一后，洞口酷似城门，母石洞中可容100余人。只是描述不够严谨：一、石洞箐在周家不在张家，地理位置错误，洞口也不像城门；二、母石洞中可容100余人，夸张了。我们一群人亲临洞口查看，此洞绝不可能容纳百人，最多能蹲三十人。我查到姚安县林业局董旺写的文章，说可容纳三四十人，我认为都是往多处说了。可见权威的志书有时也是谬误百出，没有亲临踏勘所致。
石洞箐是一个幽静的山谷，南北走向。箐底泉水潺潺，水边长满了各种野草，有我喜欢吃的水芹菜，还有野芋头，野柿子。我们躲在高大的水冬瓜树下，微风从峡谷穿过，凉丝丝的空气清爽宜人，是夏天理想的避暑胜地。山谷两边是百米高的悬崖绝壁，两个石洞就分别在这样的悬崖上。母石洞在山谷的右边，样子很像一张女人的嘴，人可以攀爬上去，洞里面供奉着一小尊观音像。据村里人说，这里经常有附近及姚安县弥兴镇的人进入洞穴祭拜，求子、求福、求平安，与生殖崇拜有关。
公石洞在山谷左侧，悬在一堵直剌苍穹的利剑上，洞口成正方形，比母石洞小一些，人无法攀爬进入，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况。称之为公石洞，可能还是那堵高大直立的石壁而言，一柱擎天，独立成峰。公石洞与母石洞相距百余米，两两相对。但这里并非卡斯特地貌，两洞的内部不可能相通，当地人却说：你在“母石洞”喊山，“公石洞”会应声，有“公喊母答应”之说。这应该是山谷回声所致。
在母石洞一侧，有一个独立的小山峰，山峰上摆放着数吨重的方形巨石，民间传说是“飞来石”，是观音老母从天上带来砌上的。巨石的后面，远远看去，真还像坐着一个观音老母，观音老母的背后岩石上有一幅图案，形态与石洞箐周围的山川河流一模一样。
走在石洞箐的山路上，地上到处是亮晶晶的闪光物，连路边的石头上，也有这种晶亮的物质。我以为是造玻璃的石英砂，细看成片状，不透明，回来一查，原来是云母，是一种用于电器的绝缘、耐高温材料。
石洞箐在当地民众中十分神秘，留下了很多传说，可能与这种亮晶晶的物质有关。在科学技术十分落后的古代，彝族百姓认为此地有宝藏，还可能有金矿和银矿。当地彝族人祖祖辈辈相传：石洞箐是坐落在一座金洞山上，金洞山有金子。的确，上世纪六十年代，国家地质勘探队曾来沙桥石洞箐钻探过，至今在石洞箐的路口还有国家勘探时留下的密码标志。勘探的结果是这一带蕴藏着金矿、银矿和铜矿，但普遍品位不高，属于鸡窝矿，开采价值不大。故传说了几代人的金山银山，至今也没有得到开发利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