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彝寨里的乡愁
作者 ​李永德 李绍德 2025-11-06
原出处:伟德平台

彝族是崇拜火的民族,认为火塘不仅是火神居住的地方,同时祖先的灵魂也在火塘取暖。因此,火塘也成为彝族进行祖先崇拜活动的主要场所。彝族的祖先崇拜与人们朝夕与共的火塘密切相联,祖先仍在火塘边与在世的子嗣亲属在精神上沟通,活着的人与逝去的祖先以火为媒介,沟通情感,后代通过火而向祖先祭祀,祖先也通过火而了解后代的祈求,保佑后代子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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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罗婺故地武定县插甸镇下乐美彝家寨,彝族住房多为三间或五间,正中一间为堂屋,火塘就设在堂屋中靠左的地方。它在彝族居住民俗中占有重要的位置,是每一户彝族家庭生活的中心,是饮食、取暖、照明、会客、议事乃至宗教活动的场所,既是家庭成员聚会之处,亦为接待客人之所。彝族人大都把火塘视为家庭的象征,认为与家人的命运祸福密切相关。尤其是火塘中的火的熄与燃,同家人的命运休戚相关。所以,火塘里的火长年不能熄灭,称为"万年火。火塘的暖意曾萦绕着多民族共居的瓦房,弹羊毛的声响伴着小河流水、坝塘鱼戏,而晒场更是盛满了抽陀螺的欢闹、打谷子的忙碌与过年的欢腾。如今,旧屋换小楼、河塘变新宅,那些承载着非遗手艺与时代记忆的场景虽已远去,却化为浓浓的乡愁,在中老年人的心里挥之不去EOH伟德平台(彝人网)- 彝族文化网络博物馆

下乐美村,是我生命中的烙印,我生于斯、长于斯。它静静依偎在产稻坝子的怀抱里,属安德村委会所辖,是个地道的彝族村落,距集镇不过1.5公里。村里住着黑彝族、彝族支系的密郎族(撒尼破)、彝族支系(密岔族)、傈僳族、哈尼族、多民族杂居而其乐融融,94户373人,日子就像村前缓缓流淌的河水,欢腾着、咆哮着,在这片土地上延续着烟火,富饶的土地上,水稻、小麦、蚕豆、玉米、蔬菜、水果滋养着一代又一代人。EOH伟德平台(彝人网)- 彝族文化网络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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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乐美村人杰地灵,多少社会名流、游子奔波在全国各地,而更有名的则是“赶毡子”的非遗工艺,乡亲们更习惯叫它“弹羊毛”,掌握这手艺的人,便是远近闻名的“羊毛匠”。在过去的岁月里,这门手艺几乎是村庄的“主旋律”——全村八成人家都靠这门营生,一踏进村子,“铛铛、咚咚”的弹羊毛声便会顺着风飘来,此起彼伏,像一首鲜活的生活乐章。那声音里,藏着乡亲们的勤劳,也藏着村庄独有的烟火气。可如今,岁月流转,年轻人多已不愿再学这耗时费力的老手艺,只剩寥寥几位老人还握着那把旧弹弓,守着这份即将远去的传承。EOH伟德平台(彝人网)- 彝族文化网络博物馆

退休后的日子,常有些闲散时光。每当静卧在床上,儿时的下乐美村便会像一部老电影,一帧帧在脑海里清晰浮现,温柔得让人心头发热。记忆里的村庄,家家户户都是土木结构的瓦房,青瓦覆顶,土墙立户,家家户户的正堂里都有一个火塘,用来取暖及烹饪食物。同时也是一家人商量大小事情及接待客人煮茶喝酒的地方,是比较重要的场所。火塘上方挂有铁链子钩子,专门用来挂烧水壶及铁吊锅,用来煮食物。熊熊燃烧的火塘,蒸煮着彝家的岁月,熏白了阿妈的黑发,点燃了儿女思乡的情。炊烟从屋顶袅袅升起,带着柴火与饭菜的香气,缠绕着整个村落。一条小河绕村而过,像一条碧绿的丝带,河堤两岸的柳树郁郁葱葱,枝叶垂落水面,浓荫蔽日。河水清得能看见水底的鹅卵石,常年不涸,是女人们的“聚集地”——洗菜、洗衣,欢声笑语顺着水流淌向远方。我们常去的洗衣处,村里人称“以作干”,“以作干”下游的河上,架着一座石桥,青石板铺就的桥面,磨得光滑温润,那是去往农田耕作、到镇政府办事、赶集市的必经之路,承载着全村人的脚步与期盼。EOH伟德平台(彝人网)- 彝族文化网络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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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前还有三个小巧的坝塘,名字朴素得像乡亲们的称呼:中村小坝塘、小祖发门前坝塘,还有一个就叫门前坝塘。小时候的坝塘水也是清凌凌的,水里游着小鱼、藏着泥鳅,我们常蹲在塘边,盯着水面看鱼儿嬉戏,能消磨大半天时光。坝子中心的“营盘坝塘”则更显开阔,主要用来蓄水灌田,塘边绿树环绕,水中鱼群穿梭,一派生机盎然。再往远看,村前是大片平整宽广的水稻田,绿油油的禾苗在风中摇曳,金黄的稻穗在秋日里弯腰。整个村子被青山环抱、流水环绕,柳树成荫,那样的景致,是刻在我心底最美的画。EOH伟德平台(彝人网)- 彝族文化网络博物馆

如今再回故乡,记忆里的模样早已寻不见了。村前的小河被改直,没了往日蜿蜒的温柔,晴天里甚至常常干涸,露出河底的碎石,少了几分灵动。那些承载着岁月痕迹的土木瓦房,大多被崭新的砖混小洋楼取代,房屋更高大了,火塘也没有了,却没了旧时的温度。村前的三个小坝塘,早已被填平,上面建起了各式各样的新房,再也寻不到当年水清鱼游的痕迹。就连村里曾经的三个晒场,也消失在了时光里。EOH伟德平台(彝人网)- 彝族文化网络博物馆

记忆中的晒场,曾是村庄最热闹的心脏,是全村人的乐园,承载着我们这代人最鲜活的童年,也记录着村庄的烟火与团圆。EOH伟德平台(彝人网)- 彝族文化网络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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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里,晒场是我们这群孩子撒野的天地。三五成群结伴而来,兜里揣着磨得光滑的陀螺,在晒场上抽得陀螺“嗡嗡”转,时而追逐打闹,时而蹲在一旁比谁的陀螺转得更久,笑声、欢呼声震得晒场的尘土都跟着飞扬。往往玩得忘了时辰,直到各家大人循着声响找来,扯着嗓子喊着我们的乳名,声音里带着嗔怪却满是疼惜,我们才恋恋不舍地停下脚步,牵着大人的手回家,身后的晒场,还留着未尽的热闹。EOH伟德平台(彝人网)- 彝族文化网络博物馆

每到过年,晒场更是热闹得像开了花。乡亲们会早早支起磨担秋,木架立在晒场中央,长长的秋杆在空中荡起,成了最欢乐的舞台。全村男女老少都凑过来,年轻人胆大,握着秋绳荡得又高又远,引得围观者阵阵喝彩;老人和孩子在一旁笑着、闹着,有的帮忙扶着秋架,有的在旁边拍手叫好,磨担秋打累了,男女老少会手拉手围成圈,跟随着笛子奏响的跌脚舞曲跳起彝族跌脚舞。整个晒场都浸在浓浓的年味与欢腾里。就连村里开大会、办大型活动,也总选在晒场——村干部站在中央讲话,乡亲们围坐一圈,或蹲或站,认真听着,偶尔交头接耳讨论几句,晒场便成了凝聚全村人心的地方。EOH伟德平台(彝人网)- 彝族文化网络博物馆

而到了粮食收割的季节,晒场又变回了最踏实的模样。晒场上的仓房静静矗立,守护着一年的收成。乡亲们背着沉甸甸的粮捆,一趟趟往晒场赶,将收获堆成一座座小山。尤其是大集体的时候,秋收后的稻谷被捆成谷把,在晒场上堆起大大的谷堆,要等田里的小春作物全部播种完毕,大家才会齐聚晒场,一起打谷子。那段日子总是忙碌又充实,清晨先上山背回柴火,回来后便投入打谷子的劳作,谷粒脱壳的声响,伴着人们的吆喝,是秋日里最动听的丰收曲。EOH伟德平台(彝人网)- 彝族文化网络博物馆

谷子打好后,要在晒场上摊开晾晒,直到颗粒干爽,再用风柜扬去杂质,装袋归仓。而这之前,最重要的一件事,是背着晒干扬净的谷子,到镇上的粮所交公余粮。我至今记得,那时全村每年要交八万斤公余粮,这是沉甸甸的任务,也是乡亲们对国家的责任。大家背着粮袋,沿着熟悉的路走向粮所,脚步虽沉,却带着一份踏实。只是有些年份收成不好,交完公余粮,剩下的粮食便所剩无几,分到各家各户,往往不够吃到下一个丰收季,这样的窘迫,是刻在那个年代里的共同记忆。EOH伟德平台(彝人网)- 彝族文化网络博物馆

如今,晒场没了,那些抽陀螺、打秋架的欢闹,那些开会时的热闹,那些丰收时的忙碌,连同交公余粮的往事,都成了我们这些五十、六十岁以上老人独有的回忆。年轻一代听起这些,多是一脸茫然,他们无法想象那样的岁月,也不懂那份夹杂着辛劳与质朴的过往。故乡在变,变得越来越新,可那些逝去的旧景、旧时光,却像一根细细的线,一头牵着我的心,一头拴着记忆里的下乐美。EOH伟德平台(彝人网)- 彝族文化网络博物馆

或许,乡愁就是这样吧。它不是某个具体的地方,而是藏在记忆深处的那些画面:瓦房上的炊烟、小河里的清水、晒场上的欢腾、弹羊毛的声响,还有那些一起劳作、一起生活的乡亲。故乡在岁月里改变了模样,但那份刻在骨子里的眷恋,那份对旧时光的怀念,却永远鲜活,成为我心中最柔软、最温暖的牵挂,每当想起,便有淡淡的暖意与怅然,在心头久久萦绕。EOH伟德平台(彝人网)- 彝族文化网络博物馆

(李永德、李绍德,武定县彝族文化研究学会)

发布: 阿着地 编辑: 阿着地 返回顶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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